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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八月份,天气燥热,即使是在夜里,也没有一丝凉风。
这片荒林地里,白天除了有几个熊孩子会偶尔来掏鸟窝,夜里很少有人会来这里。
林子里凶狠的蚊虫就像是奋不顾身的轰炸机,围着人不停地盘旋,寻找吸血的机会。
三个行色匆匆的男子,扛着一个硕大的麻袋走在树林里,他们汗流浃背,对于四周的蚊虫熟若无睹,甚至没有心思去拍打驱赶。
打头那人身材魁梧,虎背熊腰,一双眼睛就透着杀气,他一手举着电筒,另一只手拿着铁锹,不时的四处扫一扫,十分警惕。后面两个人一瘦一胖,样子看起来有些猥琐,他们抬着麻袋,跟在后面,表情看起来有些紧张。
“大哥,差不多了吧。”瘦子喘着气,停下脚步,跟领头的大哥说道。
大哥又仔细看了看四周的状况,除了他们这把电筒的亮光,再见不到没有半点星火,树林静悄悄的犹如另一个世界。
“行,就这儿吧。”大哥把铁锹往地里一插。
瘦子和胖子放下麻袋。
“真沉。”胖子抱怨道。
“你们两个歇一会,我先挖,你们帮我把电筒拿好。”大哥搓搓手,开始就地挖坑。
瘦子和胖子坐在一块石头上喘气,林子里忽然传来一阵鸟叫,吓得他们差点从石头上掉下来,电筒都脱了手,砸到麻袋上。
“瞧你们那点胆量,几只麻雀叫就吓成这样。”大哥骂道。
瘦子顺手拍死一只在自己身上吸血的蚊子,然后双手合十,对着麻袋拜了拜,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只是做苦活的,你可别为难我们。”
胖子看到瘦子拜,也跟着一起拜。
“怕个鸟,干点活叽叽歪歪,钱不见你们少拿一分。”大哥吐口痰,“胖子过来,换你挖了。”
胖子捡起电筒,走到大哥面前,接过铁锹,继续挖。
一把铁锹,三个人就这么轮流挖,两个小时后,就挖好了一个坑,差不多刚好可以装得下麻袋。
“来,把麻袋丢进去。”大哥一挥手,说道。
瘦子和胖子抬起麻袋,慢慢往坑边挪。
走了两步,瘦子忽然像被电击了一下,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你走啊?”胖子见瘦子不动,催促道。
“我……我感觉她动了一下……”瘦子哆哆嗦嗦地说道。
“不会吧?”胖子一听腿都软了。
两个人把麻袋放了下来。
“放屁!怎么可能,你们动作快点!”大哥不耐烦地催促道。
瘦子却不听大哥的,把麻袋口解开了,一张女孩的脸从麻袋里滑了出来。
女孩看起来很年轻,虽然满脸都是污渍和血迹,但五官精致,在电筒光下还是显得美丽动人。
“没动啊……”胖子一边说,一边把脸往前凑了凑。
就在这一刻,女孩的眼睫毛竟然跳动了一下,吓得胖子连退三步。
“活着,真还活着……”胖子指着女孩,看着大哥叫道。
“大哥,这活不能干啊。”瘦子一边说,一边伸手探了探女孩子鼻息,“还有气。”
“妈的,刚才不是检查过,明明没气了……”大哥一边抱怨着,一边走上前,摸了摸女孩的鼻子,又握了握手腕,皱起了眉头。
“这可怎么办?”胖子心慌意乱地看着大哥。
“别慌,我先打个电话给老板。”大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电话,走到一边去了。
过了两分钟,大哥走回来。
“六十万。”大哥比划了一个杀的手势。
瘦子沉默不语,胖子浑身发抖。
“我不干了,我退出。”胖子说着就往后退,想要离开。
大哥冲上去,卡着他的脖子,恶狠狠道:“你不干,咱们就都干不成,二十万,够你个狗儿的娶媳妇,盖房子了!”
胖子还是直摇头,说道:“不行,说好只是埋尸,这是杀人啊,我不杀人……不杀人……”
大哥脸色一变,掏出一把随身的折叠刀抵住胖子的喉咙,威胁道:“老子先杀了你,信不?”
“大哥,我真做不来,你放我走吧,我绝对不说半个字。”胖子跪地上直磕头。
“老子弄死你!”大哥抓起胖子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拖起来,手上的刀子就要往他喉咙割下去。
瘦子连忙拦着大哥,然后拍着胖子的脸说道:“老张,大哥可不是吓你,你为这不相干的人丢了命,可不值。而且,她就算有口气,也未必救得活。”
胖子大汗淋漓,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大哥心狠手辣,弄不好真会要了自己的命。
瘦子弯下腰,把麻袋重新套好,然后拿起铁锹,递到胖子手里。
大哥瞪了一眼胖子,然后和瘦子一起把麻袋扔进了坑里。
“你来埋!”大哥推了一把胖子,“要不然我就杀了你,一起埋了!”
胖子一咬牙,闭上眼睛,轮着铁锹,把土铲到坑里。
麻袋抽动了几下,不一会儿,就渐渐被黑色的泥土覆盖,掩埋。
第一章绑架
顾菲菲喜欢秋天,或者说她喜欢看金黄的树叶被秋风横扫,漫天飞舞的景象。
这天下午,她从学校回来,就一直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打开窗户,看着窗外树叶一片片飘落。她的书桌上摆着一张画纸,她握着铅笔的手在纸上飞舞。
她的脸虽然被风刮得隐隐作痛,但她始终没有关窗,甚至都没有站起来一下,只是认真地画着画。她投入地几乎忘了时间的存在,直到“砰”的一声门响。
顾菲菲知道是母亲曼小丽回来了,也就意味着一场暴风雨即将席卷而来。她放下手里的铅笔,关上窗,戴好自己的蓝牙耳机,然后把声音调到最大。
“顾菲菲,你给我出来,你搞什么名堂!”
即使音乐的声音震耳欲聋,但是母亲的吼叫还是一字不差的传进顾菲菲的耳朵。
顾菲菲坐到床上,弓着腿,双手抱头,就像躲进壳里的蜗牛。
不过属于她的“城堡”不堪一击,房门终究被母亲用钥匙打开。
曼小丽四十一岁,戴着眼镜,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她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单位里,都是绝对的一把手,不怒自威。更何况,如今她在盛怒之下。
曼小丽看见女儿竟然戴着耳机在听音乐,她心中燃烧的怒火无疑被浇上了油。她一把扯下女儿头上的耳机,狠狠甩到地上,还忍不住用鞋跺上去。
耳机在高跟鞋下四分五裂。
“你到底想不想读书?能耐了,还敢作弊!一个女孩子,你羞耻不羞耻!”曼小丽的嘴就像汤姆逊冲锋枪,把顾菲菲打得千疮百孔。
“我没有作弊!”顾菲菲“唰”一下站起来,声音高亢。
“没作弊?那老师冤枉你了?老师在电话里说得清清楚楚,人赃并获,你还狡辩!”曼小丽抓住女儿的手,“好,你说老师冤枉你,走,现在我们就去学校,当面找老师对峙!”
曼小丽拉着女儿的手,往门外拖。
“我不去,放开我!”顾菲菲甩开曼小丽的手,夺门而出。
“去哪儿?你敢出这个门,就别再回来!”曼小丽怒吼威胁,追着下了一楼。
这时候恰好顾菲菲的父亲顾天成回来,打开了房门,看到泪流满面的女儿。
“菲菲,这是怎么了?”顾天成想拉住女儿,但是滑了手,女儿已经跑出了门。
顾菲菲一边往外跑,一边听到身后父亲和母亲的争吵。
“女儿大了,你怎么又骂她?”
“就是你宠她,你看她现在像什么样子,让她走,走了别回来!”
……
顾菲菲一口气跑下楼,在道路上狂奔。直到她再也听不到父母的声音,看不到她熟悉的街道,甚至没有一张她熟悉的面孔在眼前的时候,她才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一条对顾菲菲而言陌生的小道,路灯还没有亮起来,但夜色来得比想象中更早,她忘了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远。
黑暗总是会让人产生恐惧,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女孩更是如此。她冲去家门的时候甚至忘了穿外套,凌冽的秋风令她瑟瑟发抖。不过她分不清这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
顾菲菲扶着墙,沿着路边往前面光亮的地方走。
前方一道刺眼的光射过来,照得她睁不开眼睛,她不得不侧头避开。
一辆车从她身边驶过,发动机的轰鸣声和轮胎压过碎石路的声音纠缠在一起,让人不由想加速逃离这条小路。
顾菲菲回过头,看到车停在了自己身后。
司机没有熄火,但是关掉了车灯。
顾菲菲感到有些不安,加快了脚步,她离那光彩琉璃的街道不过数米之遥。
可就在她准备舒口气的时候,一个黑影扑上来,她虽然有所防备,但对方就像狮子抓住羔羊,她的脖子被人用胳膊卡住,嘴鼻被人用手捂住。
她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甚至来不及喊一声,鼻子里传来一阵辛辣的味道。
顾菲菲蹬了两下腿,晕了过去。
曼小丽看着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四十七分二十六秒,顾菲菲依旧没有回家。她虽然对女儿的叛逆气恼,但更担心她的安全,毕竟一个女孩子在深夜的街头晃荡无疑于羊入狼群。
顾天成一直在打电话,给亲戚、顾菲菲的同学、学校老师……但凡是他知道和女儿有关系的人,他都在一一联系,询问他们是否看到过顾菲菲。
曼小丽不喜欢丈夫这种招摇的寻人方式,但她暂时没有阻止丈夫的继续打电话。
挂钟仿佛有生命,“滴答滴答”犹如脉搏,更像是急促的呼吸,那灼人的气息混合着曼小丽的不安,让房间里的气氛变得犹如一个高压锅。
“好了,别打电话了!”曼小丽一拍桌子,吼道。
“那……那我出去找找。”顾天成放下手机,拿起外套,他一是出去找女儿,二是躲避曼小丽的怒火。
“找,找,找,你上哪儿找去?”曼小丽没好气地说道,“死外面算了,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女孩子娇气一点,她也没犯什么大错,你就别骂她了,等找她回来,我来慢慢和她说……”
“就是你宠着她,她才变成这个样子!”曼小丽说着一挥手,“要找你去找,我还要写报告。”
顾天成也不再和妻子争,急忙开门出去了。
曼小丽走到窗台,路灯下看着丈夫左拐上了兰陵路。她现在哪有心思写报告,也换了衣服走出门,往右拐,去了南京路上找女儿。
顾菲菲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地上,眼前一片漆黑,她的双眼被蒙住了。她试着想动一下,手脚却也被束缚。
她想喊一声,可是却发不出声,嘴上被贴了胶布。
顾菲菲吓得全身颤抖,眼泪“唰”一下就流了出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在最初的十分钟,或者更长一些的时间里,她除了慌乱、恐惧和不知所措的情绪外,脑子里几乎就是一片空白。
直到她确认自己是被绑架了,她的脑子才像被电击了一下,恢复了少许理智。
顾菲菲虽然看不见,但她还能听见,还能去感觉,她觉得她身边现在并没有人。
换而言之,这是她逃跑的机会。
顾菲菲翻动身体,让自己被束缚的双手尽量去接触四周,寻找尖利的东西,她要设法割断手腕上的绳子。
一阵摸索后,她的头撞到了一个凸起的墙角。
她小心翼翼试着用额头蹭了蹭墙角,皮肤感到刺痛,她心中一喜,立刻挪动身体,想要把头脚的位置互换。
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却变得并不容易。
顾菲菲手脚全部被束缚,只能靠身体扭动来一寸寸移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才总算把手贴近了墙角。
她不敢耽搁,气也顾不得喘一口,立刻把手腕间的绳子在墙角上摩擦。
绳子和墙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让顾菲菲胆战心惊,不过她不敢停下来,还是用力摩擦绳子,希望能挣脱束缚。
“你要是愿意,可以一直这么做,但我劝你别费功夫了,那些都是三流编剧写的桥段。”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在顾菲菲耳边响起。
顾菲菲吓一跳,想喊,嘴巴却又被封住了,她的眼泪“哗”一下流淌而出。
“你不用害怕,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伤害你,时候到了就放你走。”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
顾菲菲说不出话,只能摇头、点头,但她根本不相信对方说的话。
“我现在给你父母打个电话,待会把你嘴上的胶布暂时撕开,你想喊就大声喊两句。”男人说完,就拨通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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