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论荐读未来家园邹德斌著

朝花/百读半月刊年第21期(总第期)

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与我有关。

──鲁迅

编辑言:基于并出离现实进而魔幻化,酝酿积累到结尾方见真意,完成一个预期的隐喻。人类社会一旦被邪恶势力所渗透,绝对远比害虫更难以清除,这使人联想到人类命运被邪恶控制的古往今来,想到被剿灭的本.拉登、阿布.贝克尔.巴格达迪,想到罪恶满盈的索多玛和蛾摩拉和塔利班等等,想到并坚信邪恶不可能永远畅行于世这一古往今来无数事实证明的真理。一.自己居住的这地方是从什么时候起被唤做“幸福家园”的,老王并不上心。这片污水靠蒸发,垃圾靠风刮位于城郊结合部的老旧小区,老王记得早前叫作“反修村”,再早前好像叫“棺坝”。这些天,一件闹心事闹得大伙鸡飞狗跳的,老王才上心起自己居住的幸福家园来。——差不多一夜之间,这地方闹出了不知从哪儿来的无数的小爬虫,像地下的暗流,沸水开锅般喷涌而出。其实回头细想,应该是三天前,笑笑和欢欢就不出门了,各个四只爪子抠出了血,抠落了一地狗毛猫毛,屎尿都拉家里,更别说陪老王蹓达了。再是那三只鸽子,这两天老在笼子里扑腾,昨天傍晚放出去后就在头顶打旋,连门前的槐树也不肯栖落,还咕咕叫个不停,到下半夜累得不行,中弹样砸死地上。不光老王,还有人回想,这两天,从草坪从菜地从阴沟里爬出了长长短短的蜈蚣。老鼠也像遇到了猫,四处乱窜。蟑螂更是吓傻了眼,在灶台上转圈。一个个很快逃之夭夭,不见踪影。这些异象并没有引起大家足够的重视。幸福家园居住的大多是些老头老太,他们管顾自己的一日三餐都管顾不过来呢,哪有心思管顾那些老鼠蟑螂虫虫蚂蚁。除了老旧,除了脏乱差,幸福家园其实跟别的小区也没太大差别。每天晨昏,一块巴掌大的空地上也有可劲跳着中国风、小苹果的老太太半老太太,也有如老王一样反剪着手躬着腰独自蹓猫蹓狗的老头。大家自娱自乐着,热闹不敢说,人气也还有点。这天傍晚,三三两两的灯光开始亮起,老王雷打不动地给自己放风,来到门前那棵槐树下,平端两手,眯缝双眼,调理气息。是在第四轮调了两分三十秒,再睁开眼来的那一会儿工夫,老王恍惚发现树根处有几只虫子。他揉揉眼,缓缓一个马步扎下,在像是链球状菌类的黑瘤槐树根部,小指指甲盖大小的虫子在灯光下镂金错彩,珠圆玉润。天还没下凉,闷热,潮黏黏的,立夏后就没干爽过,这会儿感觉地面还飘忽着两寸高的火燎子。借着灯光,老王两眼从树根处往上走,这才发现,没有蝉声,往年这会儿,炒铁样的蝉声聒噪得人两耳暴胀;咦,多年的画眉窝几时也没了?这时再低头看去,那些虫子好像在老王心头爬,痒痒酥酥的。灯光下,指甲盖大小的虫子有着金属般的坚硬外壳,钢蓝色的底子点缀着铜黄色圆点,圆点又镶了金边。虫子额头方正,铁红的腿短而强健。它们在阴影里晶莹剔透,像一颗颗碧蓝的珍珠,零星地点缀在幸福家园墨绿的枝叶间。老王立马想到蝉蛹,想到九香虫,想到不久前看到的那篇报道。说是广东东莞,三四月间荔枝树抽出花穗时,会生出一种学名叫荔枝蝽,又叫“金贝”的臭屁虫,专以吸食花穗和嫩芽浆液为养分,致使荔枝颗粒无收。正是这种比拇指头稍小一点的害虫的成虫,却成了东莞吃货眼中的名贵美味,一般市面上卖到元一斤。今年因雨水过多等原因,造成荔枝树开花减少,荔枝蝽卖到了元一斤的“天价”。根据报道介绍,这种虫以杜仲、猪尾、五指毛桃、陈皮等药材煲汤,除味道鲜美异常外,还有补肾壮阳和治疗小孩夜尿的功效。油炸为椒盐味道更是香脆可口的下酒美味。捉这种虫子最好是在它们的交配期,一捉一双。报道同时提醒,此虫受到惊吓时会喷射一种有毒的尿液,奇臭刺鼻且有腐蚀性,一旦喷到皮肤会引发腐烂,喷到眼睛里会火辣生疼,严重者还会患角膜炎。为此特别支招:先烧一锅约40~45度温水,将虫倒进水中让其“排尿”,约30分钟后,待尿液排尽再将其烫死,复以牙刷慢慢刷净其腹部白色粉末,掐翅去尾,最后沥干水分,烹煮煎炸,真是变害为宝,化腐朽为神奇。老王旋即回家取来筷子和空酒瓶,小心翼翼拈了大半瓶虫子,轻轻摇晃,铿然有声。连夜就凭着记忆里的报道如法炮制,拧开液化气阀门,烧上温水氽上两遍,呛出尿液和臭气,再是温锅温油慢炸,渐至金黄,粒如金豆,再滤油入盘,叮当悦耳。最后撒了细盐椒面,拌匀,丢一粒进嘴里,嘎嘣一声,酥脆焦香,嗞一口老酒,嗬!这才是幸福家园该有的滋味。又拈了两粒给欢欢和笑笑,它们摇头夹尾,怂进各自的窝里。老王对盘中的虫子顿生缘分殊深一见如故之感慨,如若让它们长驻幸福家园,何愁下酒菜之短缺,何愁猪肉价之飙升。这个想法刚才冒头,胃里突然翻江倒海,压不住一股恶浪汹涌喷薄,接着便舌头肿疼,嘴皮麻木。老王三步两步冲到便池前,将老胃吐翻两转,又接连漱口,好半天过去,不光舌肿嘴麻,连牙齿都不听使唤了。没谁向谁反映小爬虫的情况,人们早就养成了事不关己便无所谓的习惯。再说虫子又不是谁有意投放的,能找谁去?还有,这么多人家,大家都看得过去,凭什么你就不能?真到看不下去的时候,总会有人站出来的。当然了,最好全城都爬满虫子,就有人站出来了。还远没到全城都爬满虫子的地步,不知从什么渠道传出,幸福家园日渐增多的小爬虫还是引起了上头的重视。这天,市政农艺师,病虫害防治专家,林艺师,土壤专家,风水师……本地各路权威同时莅临幸福家园小区,他们观察有时,有的还取去了样本。继而有部门闻讯而来,调研着虫子说,我们只管树。很明显,虫子不是树。又有部门态度更为鲜明,说,这个跟三农无关。还有部门围着幸福家园转了两圈,反问道:哪里有违章经营、违法建筑?最后来的部门赢得了大家的交口称赞,他们建议:多部门联动,综合施策。然后,没有然后。天气闷热,虫子却不矫情,反倒是如鱼得水。它们对食物更是荤素不论,唰唰唰唰,根茎枝干草叶藤蔓苔藓,照单全收,然后昼夜不停交配繁殖。啃噬声交配声轻如絮语,却又像笑,像哭,老王常常以为是自己的谵妄幻听。老人们开始警觉了,老脚老腿在小区里行走也步履匆匆——好鞋不踩臭狗粪。空气中满是粘稠浑浊的腥臭,阳光和空气在烘臭中沉浮扭曲。隔着窗户,老王看到老头老太太们自发组织起来。之前,幸福家园唯一可算的“组织”就是那几个跳坝坝舞的老太太,现在,小爬虫,准确的说是小爬虫的粪便及其恶臭让他们同仇敌忾联起手来。恶臭的黑褐色粪便浓浆样东一摊西一片,在烈日暴晒下不光不结痂,反而冒着泡泡,成胶结状地粘稠油腻,任是怎样的冲涮也无济于事,叫人不敢下脚,不敢张嘴呼吸。再不出手,幸福家园就成虫子的粪坑啦。大家的时间多得正愁没地方打发,这些虫子让一个个老胳膊老腿摩拳擦掌老当益壮起来,捉虫子有趣呀,时间过得多踏实呀。中有老太太心下戚戚,劝老伙计们,尘归尘,土归土,它们从哪里来就让它们回哪里去吧!可能是因为声音太弱,老伙计们又多有些耳背,没有人听见和理会。随着一股股热浪打来,恶臭直扑鼻孔,无数的虫子仿佛也在热浪中浮游飞舞。呜哇!有两位正兴致勃勃的老太太胃里的清水素面和芹菜水饺哗哗啦啦吐翻到地上。呕吐物转眼被虫子覆盖,再一转眼,一片秽污销声匿迹。所向披靡的男人婆也有软肋,遗憾地退出了捉虫队,更多的老人却在捉虫行动中返老还童。相较于之前的无所事事和眼下捉虫子带来的充实快乐,让它们吃掉一些树叶花草,让自己牺牲一点休息时间,闻一些腥臭又算得了什么呢?人们戴上老花镜,戴上手套,草帽,带上火钳铁铲,提上塑料小桶,一只一只不紧不慢地捉着虫子。有时候谁捉快了,捉多了,还会受到别的老同志的批评,手到擒来的事情,用得着这样积极吗?这么积极既是跟虫子过不去,更是跟大伙儿过不去。三下两下捉完了还有什么意思?说的也对,几下捉完了老日子怎么打发?从善如流的老同志慢下了手脚,把捉虫子当成了一场认真的游戏。老人们终于有了一件大家一起消遣的事情,为走出了孤单而生出快感——漫长寡淡的日子有了不凡的意味,舌头不再生苔藓了,牙齿也不再长霉斑了。跟过节一样兴高采烈,跟在超市买到降价大白菜一样享受,老人们的精神头因为虫子而焕发起来,饭量也好了,腿劲也足了,那些痛风啦,冠心病啦,哮喘白内障啦,都轻了松了。生锈的老机器自个嘎嘎嘎运转起来。最为重要的是,多年来没说过一句话的老街坊,现在见面也有话题了,叨叨的说不完的虫子让大家空前团结,其乐融融。发硬发木的舌头刚见好转,老王的喉咙又开始干痒哽咽,两眼也干涩起来。而看到窗外捉虫队员如临大敌的样子和夸张享受的表情,又心生不屑。他只在傍晚出门,出门前总要紧扎裤管袖口和衣领。他想起了粘鼠贴,买来一边在门前窗下摆放一边观察,但小爬虫坚硬光滑的铠甲,钢蓝滑腻的腹壳,具有天生的抗粘性,短促强壮的六条腿只几步就跨过了粘稠的陷阱。现在除了吃饭,老王白日夜晚都戴着口罩,睡觉也不敢取下。睡前还要使劲抖落几下被子床单。躺上床了也不敢合眼,一合眼,就感觉虫子就往耳朵眼跟鼻子孔里钻。拧个水笼头,怕流出来虫子,蹲个厕所,也怕虫子乘虚而入,只得提心吊胆草草了事。门窗紧闭,密不透风,老王现在跟欢欢笑笑全靠家里那台电扇保命。迫不得已出门买菜倒垃圾,都恨不能再将自己包裹几层。虫子们现在能察觉到老人们的意图了,不待走近,便纷纷往树梢上爬,枝枝杈杈,全是,叫人无可奈何。战战兢兢地望上去,老眼愈加昏花。有人提议砍树以绝虫子后路,更多人不忍,这棵老榆树是自己打小种下的,那棵乌桕是老辈栽种的,那棵山楸是结婚纪念树……分枝散叶全是满当当的记忆。何况它们平日里遮阴挡雨晾衣晒裤或挂鞋吊拖把的,给了几多方便哪!砍了树真就能断了虫子的后路?你看那么多的虫子趴在横架半空的电线上荡秋千哪,电线都胖了两成,弯驮了,让人投鼠忌器干瞪眼。老头老太太们终于意识到,手头的工作再也不是消遣的惬意,他们的进度早就加快了不知多少倍,哪怕是在烈日毒烤之下。但令人失望的是,焚化的虫子远远低于它们繁殖的速度,三天过去了,五天过去了,虫子没减反增,机械重复捉虫消遣的兴致被越来越重的忧虑惊惶所吞噬。几天前还爆棚的信心遭受重创,老人们终于承认自己敌不过虫子,是虫子的手下败将。捉虫行动偃旗息鼓,最后只剩下束手无策和越来越重的惊恐不安。幸福家园成了一座孤岛,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在小爬虫浪潮般的围剿下独自惊惶。有孩子出现了皮肤骚痒,水痘样溃烂,还有的眼睛红肿,嗓子嘶哑,更甚者高烧呕吐,癔语连连。他们在爷爷奶奶的威逼利诱下终于承认,帅呆酷毙的小爬虫激发了他们求知的欲望和科学考察的兴趣,他们偷捉过虫子并就着砖块,用水果刀进行过解剖观察研究,科研尚无进展,计划着第二天继续他们的课题,哪知当晚就高烧不止,浑身抽搐;还有的将虫子装文具盒里带到学校,作为纯真的情意,馈赠给了要好的同窗。这些无计其数的虫们是打哪来的?老王感到蹊跷。老王想起了艾草,那是连毒蛇和蜈蚣也能熏死的。端午时买了些,还挂在窗栏上。老王就在自家窗下点了,楼上立马烟熏火燎地叫唤,你这是杀人三千自伤八百哪,就不管我们受得了受不了?老王怼他,站着说话不腰痛,别以为虫子不祸害你。可虫子们一闻到艾草气味全钻土里藏了起来,它们前螯与后腿相互配合的钻地速度绝不亚于任何一只土拔鼠,让老王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老王想起当年新疆发生百年不遇的蝗灾,有关部门从江浙空运了两飞机旱鸭投放,短短两天,即收奇效。老王直奔菜市场禽蛋区,不光买了只麻鸭还买了只大红公鸡。可鸡鸭刚进小区,老远就嗅到了某种危险,吓出了一身哆嗦。老王又想到了柜子里的樟脑丸,急忙拿酒瓶把它们擀成粉末撒在门前窗下。樟脑丸的气味和着虫便的气味化学反应成新的气味,让老王忍不住又一阵反胃。胃里缓过来了又去瞧,发现虫子覆盖下的樟脑丸没了踪影,竟成了它们的便餐。这么强健的肠胃消化功能和百毒不侵的体格,怕是一种远古菌类的化身吧?有位戴着眼镜的老者揣测。火喷,喷死它狗日的!老王打开液化气罐,炉子上点燃气体燎着到鸡鸭的绒毛时,突然冒出这么个咬牙切齿的主意,只有猛火狂喷才解心头之恨,但他立马又否了。一个是,虫子会往土里钻,你不可能将每一块地皮都烧焦烧透。再一个,那些在火焰够不到的树梢上,在横架半空的电线上的虫子,怎么办?最要紧的是,明光火亮的天气里,树叶焦枯,还不一点就着?又老又朽的幸福家园可经不起一星半粒的火花。二.幸福家园发现一种纯天然美食,消息不胫而走。不光是美食,更可以根治男人肾虚,小儿夜尿和女性月经不调。某某女士几十年的不调已经调了,某某男士几十年的肾虚正稳中向好。神神秘秘,云遮雾障,更显美食价值。嘘——!听说那是一种虫子,已经畅销省城,七八百元一斤一抢而空。幸福家园突然涌现出无以数计的捉虫客,旮旯角落里的他们躬腰驼背,两眼逡巡,手脚并用,白天夜晚地捉。虫子锐减,再找就没那么容易了。有的捉虫客坐地做起了买卖,随着虫子的激剧减少,价格已飆升至每只一元。两个来自外县的妇女因为发现一只而同时猛扑上去,撞得满脑子金星飞迸,终至大打出手,人仰马翻,桶里的虫子趁机逃出,便宜了一旁的捉虫客。人们还在偷笑幸福家园里的这些傻蛋,放着家门口的虫子不捉,那可是钱哪!是救命的仙丹哪!你看他们不光不制止这些捉虫客,还给他们端茶送水,箪食壶浆,慰问为民除害的亲人似的,感动得捉虫客都不好意思再偷笑了。人定胜天,何况区区小爬虫,也就四天三夜工夫,虫子绝迹。这个绝迹来得太过轻快,让人不敢相信,仍有远远近近慕名而来的人士带着梦想奔赴幸福家园。为了不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他们爬上树梢,扒开墙缝去寻找,更有的带上铁锹挖地,从中寻得零星的虫卵,如获至宝地还要连泥土一并带回去繁殖。正待他们雄心勃勃欲将幸福家园天翻地覆慨而慷时,据说是权威方面传来消息,即这些虫子有百害而无一益,告诫市民万勿听信更勿食用,随即白纸黑字贴出了告示。较之之前奇特功效的神神秘秘云山雾海,这权威告示更有理有据言之凿凿,捉虫客们将信将疑,悻悻而去。捉虫客绝迹不久,小爬虫又卷土重来。这天凌晨三四点钟,唰唰的啃噬声将老王惊醒,声音是变本加厉的扎耳。老王翻身下床,撩开窗帘用手电筒指向窗外,那棵才缓过气来的槐树上,虫子正大快朵颐享受着早餐,其中两只爬到树梢上早饮清露的家伙,正居高临下睥睨着老王,它们背后深邃的天空星星闪烁,老王一时分不清那是虫子,是星星,还是脑子里闪耀的金花。更多的小爬虫正拱土而出。有好学上进者已经在求助于百度了,无所不知的度娘对小爬虫的身份却模棱两可语焉不详。又上那识别万物的什么知乎APP,给出的结果五花八门千奇百怪。心有不甘的好学者又将其拍成微视频拍成抖音拍成快闪放上了互联网,祈望万能的亲们能解疑释惑,支招灭虫。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小爬虫在不到十分钟内即引起上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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