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电脑

文/余德志

多年前，学校接受一批馈赠电脑。为此学校专门腾出一间教室做电脑房，铁窗铮铮，遮光窗帘拉得严实，来参观的人络绎不绝，我们进去都得换上拖鞋，那地板踏上去咯吱作响。原来这就叫电脑，好大的屁股！我们一直怀疑它就是14吋黑白电视机。

电子产品更新换代非常快，时间不长，这批电脑已不耐看了。因为校庆，又有人赞助了一批新电脑。原来的电脑被整整齐齐地码进了库房。我就跟后勤主任讲，能不能将旧电脑分配给我们一台呀！他说，校长才能有，你一个组长要电脑干吗？我说，你看我们毕业班材料不是多嘛。他说，等等再说。这一等遥遥无期。

后来，为创建电化教育示范学校，学校又添置了奔4电脑，够高端的。原先的后勤主任做副校长了，我就跟新的后勤主任要求，配一台旧电脑。他说，副校长才能有，你一个组长要电脑做甚？我说，现在创建任务不是多嘛，一会儿文明城，一会儿卫生城，一会儿绿色学校，一会儿书香校园……他说，等等再说。这一等不知猴年马月。

有一天，早上刚上班，校长就召集男教师开会，一改平常的严肃态度，对我们都笑眯眯的。看来要分配旧电脑了，让我们搬电脑做点苦力大家也很乐意。可是，校长却要求我们夜晚轮流值班，看电脑防贼。我们就纳闷：电脑房比牢房还结实，戒备森严，还要人看？原来库房里的旧电脑被偷了。既已失窃，校长咋还笑？其实那是个外行贼，他只偷了显示器，而那铁壳子主机一个不少。说实在的，这也不能怪贼不识货，我们当初对电脑的认知也是这样的，显示屏跟电视机似的，能放出图像来，怎能不贵重？学校正在创建平安校园，电脑被偷这事估计一辈子都查不出来。

不久，库房又扔进了好多旧电脑，电脑多了，也懒得码整齐，扔得到处都是，走路都磕脚，已经快放不下了。五一假期，我们加班忙创建迎检，发现工人正从库房里搬出旧电脑。我凑过去问，你们这是往哪里搬呀，是提前防贼吗？工人说，库房满了，学校吩咐他们将这些废品运走卖掉。

终于，我们办公室有了一台旧电脑，大家都很开心，惹得其他办公室的同志羡慕不已。他们都在想，电脑已经分配到组长这一级别的了，普通老师也应该很快就会有吧？他们哪里知道，那是我们花了50元钱从废品收购站买来的。因为我多花了5元钱三轮车夫的脚力费，所以电脑一直放在我这个组长的桌上。直到现在，那个大屁股显示器还在我桌上呢，人来人去的都要说一句“哟，好大的屁股！”

二哥的障眼法

文/余德志

庄子西头的二哥小时候随其父在外省生活，后来他父亲退休，带着他又回来居住了。二哥回来后，庄上有几个长辈不怎么喜欢他，说他二大流子，是个玩角儿，不会有多大出息的。可我们小伙伴都喜欢跟他玩。他有几样本领，首先他是个练家子，杠铃、哑铃、拳击套……什么都有，这已经足够我们羡慕的了。或许这也正是长辈们不待见他的原因。其次，他是象棋高手，经常被邀请参加市里面的比赛。我们一般人跟他下棋，他都要让一个车，前面仙人指路是假，马后跑才是他的杀手锏。小伙伴中，喜欢运动的跟他练功夫，喜欢安静的跟他学下棋。他还有一样本领是会剃头，这也是他谋生的技能，我们常让他剃头，但不喜欢跟他学剃头。每天他家都是最热闹的，举杠铃、练拳击、对奕厮杀，还有来剃头掏耳朵的……

几年过去，我们逐渐长大，各奔东西。二哥在街上摆摊剃头。我进城上学，然后留在了城里工作。曾经的小伙伴也经常到街上看看二哥，顺便剃下头，会下棋的和二哥对奕几局，会运动的拿出拳套和二哥走几步……

一日，二哥进城让我帮他买荡刀布，我看时间还早，就请他去看电影。我买了五酒杯葵花子和两个桔子，两人分了吃。电影还未过半场零食已经吃完了。过了一会儿，我又拿出一个桔子递给二哥。二哥很惊讶，好像明白了什么，揪了我一把，说：“你小子这么鬼精，才不正用。二哥当年也只是在立秋的时候偷了生产队的玉米棒子而已，但那叫‘摸秋’，没人说的，现在早金盆洗手了。”我嘿嘿地笑着：“反正这些小贩卖东西都缺斤少两的，八折秤，我多拿一个正好足量了。我受你潜移默化影响啊，二哥你忘了？那年上街，你拿了人家几本连环画，现在我还放在家里呢！”二哥好像忽然想起：“我这个头带得不好，答应二哥以后不能这么干了。”说着掰了一瓣桔子放到我嘴里。我一边嚼着桔子一边答应着：“我这是第一回，也是最后一回。二哥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丢脸的。”看完电影我送二哥乘8路车去车站。车上挤满了人，广播里循环播放着“给老弱病残让座，注意保管好自己的钱物。”我们这里的8路车素有“贼车”之称。上了车，都得注意，贼脸上是不写字的。正当大家被颠簸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车到站了，突然一个带着墨镜，手里拿着报纸的男子拼命朝前挤。挤了一会儿，正准备离去。说时迟，那时快，二哥一个健步冲上去，用他那强有力的大手抓住了那男子的手腕，那男子疼得松开了手，报纸和偷来的钱包都掉在了地上。这时那男子的两个同伴闻讯赶来。我心里一阵紧张：“糟了，二哥我们快跑吧！”只见二哥移动脚步，晃动脑袋，左手在前刺探，俨然一位拳击手，突然一记后手摆拳将扑上来的男子放倒在地。那几个家伙见状作鸟兽散。这时远处来了两个大盖帽，了解情况后将钱包还给了主人。二哥告诉我，这些小偷用的就是障眼法，手里拿报纸是假看，偷钱是真。

我很佩服二哥，心里暗自思忖着，这小偷小摸的事情真不能做啊！

随着时代的发展，二哥的剃头手艺已赶不上现代年轻人的时尚。于是他果断地撤去摊位，收起刀剪推扒，利用早年在外省生活时所处的关系，做起了水泥生意。但是庄子上的那几个长辈还是对他没有好印象，说他没有毅力，好好的剃头手艺不做了，这山望着那山高。然而多年下来，二哥赚得盆满钵满，已成为庄上的首富。轿车开进庄子，后面尘土飞扬。几个小孩跟在后面跑，一路闻着喷香的汽油味。打牌的几个长辈看到后，嘴里嘟囔着：“去年还看到他拿口袋到庄上挨家挨户收粮食抵剃头款的，今年竟然开起‘放屁虫’来了，跟变戏法似的。难道他会障眼法不成？”虽然他们嘴里没说一句好话，但眼里却露出了异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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