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证与皮肤病
所谓血证,泛指一切出血性疾病及其合并症的总称。诸多皮肤病与血证有关,其中以血溢肤腠和血滞血管内最为常见。我对上述皮肤病的诊疗,主要宗两家学说,一是唐容川的《血证论》,二是王清任的《医林改错》。
水火论
唐容川先生对血证的治疗归纳有以下四法。
一是止血法:急性重症采用釜底抽薪、降气止血方剂如泻心汤、凉膈散;少量血证若出现手足清冷、六脉微弱则用救护其气的独参汤。
二是消瘀法:凡出血在肌肉、腠理、脉络之间,积存不去时,必须及时去除才能使瘀血去,新血生,在上焦用血府逐瘀汤,在中焦用甲己化土汤,在下焦用归芎失笑散。
三是宁血法:因气冲逆乱而导致血海不安,虽然止血与消瘀尚能取得临时效果,但数日之后又可复发,此时务必使冲气安和不再复发,当用宁血法,我建议用四磨汤、犀角地黄汤、龙胆泻肝汤、清燥救肺汤等。
四是补虚法:大凡出血后相继出现一系列虚损变证,补虚法应列为治疗血证的善后法。若妄用补阳则会大热伤阴。血证后期补肺用生脉散、辛字润肺膏;补肾用六味地黄汤;补脾用归脾汤;补肝用滑氏补肝散等。
同时唐先生对血证的用药禁忌提出了重要的看法:血证以补阴的最多,约占十分之八九;宜补阳者很少,仅占十分之一二。同时他还告知后学,补法的施行一定要在邪气尽去和瘀血已除之后,否则会产生关门逐贼的后果。
血瘀论
王清任先生对瘀血证的辨证,是以气虚血瘀为核心,自拟活血方时遵守三个要素。
一是以膈分上下。
二是以桃红四物汤为基方。
三是根据血瘀的部位不同加入相应的理气药。
心得论
唐容川与王清任从不同的角度对血证的论述给我们提供了以下思路:一是虚与实,虚性血证以滋阴扑火为出发点,药性以甘寒为主,使之水火平衡;实性血证则应以理气化瘀为出发点,气旺则血畅;再者,病之初期宜化瘀,病之后期宜扶正,虚实并存宜攻补兼施。
唐容川先生提出用药宜忌六大要点:一是血证气盛火旺十居八九当清滋,不可遏正,宜下之以折其势,下之正是救阴;二是和法是血证的第一良法,在表和其肺气,在里和其肝气,并照顾脾肾之气,或者补阴以和阳,或者损阳以和阴,或者逐瘀以和血或者泻水以和气,或者寒热互用;三是邪气不去而补之,是关门逐贼,瘀血未除而补之,是助贼为殃;四是血证之补,补脾者十之三四,补肾者十之五六,补阳者十之二三,补阴者十之八九;五是凡失血者如火未发,补中则愈,如火已发若用寒凉,则伐五脏生气,若用温补则伤两肾之阴,惟以甘寒滋其阴而养其阳,才可使血归其位;六是血证用药最忌动气。
唐容川先生说王清任《医林改错》论多粗舛,而观其一生所长只善治瘀血。唐氏之言似有偏见,但从一个侧面说明王清任先生的学术理念是元气既虚,必不能达于血管,血管无气,必停留而瘀。书中列举二十种气虚证、五十种血瘀证,这些众多的病症多数是处于血瘀实证阶段,立法用药皆遵循“血实宜决之,气虚宜掣引之”的原则,然后根据血瘀的部位选用相应的方药。如通窍活血汤治疗头、面、四肢、周身血管的血瘀证;血府逐瘀汤治胸中的血瘀证;膈下逐瘀汤治肚腹血瘀证;少腹逐瘀汤治少腹积块或妇人月经病;身痛逐瘀汤治血瘀血管,痛在筋骨的痹证。如此等等不胜枚举。
唐容川与王清任两位先生在治疗血证的过程中,我发现有许多方药特色,简介如下。
唐容川说:“泻心即是泻火,泻火即是止血。”补血总以补肝为要。四物汤、逍遥散是治血证的重要方剂。由此引申天王补心丹的二冬、归脾汤中的酸枣仁、炙甘草汤中的二冬和阿胶均含有清火的含义。唐容川先生特别推崇大黄,他认为大黄能推陈致新,能损阳和阴,凡瘀血之象在筋脉、肌肤、躯壳,属气逆于血中,皆可用大黄,这是因为大黄药气最旺,能克而制之,使之气逆者,不敢不顺,该药既有下降之势,又无遗留之邪,实证用之立效。花蕊石化血从小便出,火盛用犀角,脾阴不足用人参、花粉,此均为要药。阿胶、炒山栀、陈棕炭、血余炭均能解郁清火,凡心脾思虑所伤之血证投之应手而效。另外,以汗证为例,唐容川先生也提供了诸多供后人学习与借鉴的经验。如头汗用小柴胡汤解其郁,则通身得汗而愈;全身汗出用白虎汤加当归、蒲黄、蝉蜕;手足汗出用玉烛汤(生地、当归、川芎、白芍、朴硝、大黄、生姜)加枳壳、厚朴;睡中盗汗用当归六黄汤或地骨皮散(生地、当归、川芎、白芍、牡丹皮、地骨皮)加酸枣仁、知母、茯苓、五味子、黄芪、黄柏;若大汗亡阳首用参附汤,继用独参汤养之。
王清任先生治疗瘀血证是其所长,其要点是一个主方随证加减,上述逐瘀汤中均重用桃仁、红花、赤芍等,但瘀血部位不同又略有变化。瘀在胸中重用赤芍、川芎佐以柴胡、青皮;瘀在脘腹重用桃仁、红花、乳香、没药、乌药、香附;瘀在下肢重用牛膝、桑寄生;瘀阻、肺气上逆加三七、旋覆花;瘀在肝、肿胀胁痛加丹参、郁金、?虫、九香虫;瘀积肝脾,肿硬加三棱、莪术、制大黄或水蛭、虻虫;瘀在少腹加蒲黄、五灵脂、小茴香、官桂等。
另外我对王清任先生治疗瘀血证的用药提炼出四个亮点:亮点一,黄芪重用可数倍于治血化瘀之药;亮点二,刺猬皮性味苦平,能收涩止血,祛瘀止痛,治遗精确有疗效;亮点三,麝香药少价贵,建议用白芷代替,我常用石菖蒲和蔓荆子代之,此仅供参考;亮点四,辨瘀血之证,舌脉尤为重要,大多为舌质紫黯,脉紧涩,持久不愈。王清任同时告诫我们要“病去药止,不可多服”。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王清任先生在自述中提醒后学:“不善读者,以余之书为全书,非余误人,是误余也。”
综合两位先生的精辟论述,我治疗三大类皮肤病均采用以上血证中所提及的诸多辨证思考方法,以下简述之。
一是治疗过敏性紫癜,初期用宁血法,方选犀角地黄汤,然其组成药物又有所变通。如重用水牛角代替犀角,或者用紫草、大青叶代替亦可;出血既量多且色红,常加入生地炭、金银花炭、黄芩炭;若皮损暗红,则加三七、制水蛭、丝瓜络等。后期用补虚法,方用归脾汤加阿胶珠、仙鹤草、大枣、代赭石等。
二是治疗血管性皮肤病,初期用消瘀法,方用血府逐瘀汤,若红肿剧痛加服西黄丸;结块成圆状加青皮、僵蚕、浙贝母;硬结如条索状加路路通、大黄炭、丝瓜络、川牛膝等。
三是治疗红斑性肢痛症,法宜化瘀与宁血合用,方用膈下逐瘀汤、六味地黄汤合裁。其他血管性疾病如血栓闭塞性脉管炎、大动脉炎、变应性血管炎、雷诺氏病、白色萎缩、指端青绀证、网状青斑等均可以水火既济或气虚血瘀为辨证立法、用药的准则。
以上内容由“杏林墨香”订阅号独家发布。本文参考了《徐宜厚皮肤病临证经验笔录》(徐宜厚,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更多精彩,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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