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沈音首个学生自创自媒体平台关于那片草坪的记忆，确凿是从六岁开始的。六岁以前，我是同母亲、父亲“讨生活”的，同外公、外婆住在弹丸之地的房屋。父亲就骑着那辆破“二八”，送我去读书。这路程必定经过一大条的湿淋淋的桥洞子，父亲总顺着泥墙根拐过去——时长有小贩呼和卖竹筒糯米，粘着一粒一粒枸杞，父亲会给我买一根的。可我是不爱吃枸杞的，总趁着父亲不注意吐掉。外婆做学生时，上的课班叫育红班，远不同现在。她还说，洋人教她说俄语。我新奇，于是外婆叨咕了个“ты”，却不晓得“я”。定是脑子痴傻了——那时她才六十的年纪。过了那么些许个月，我原不记得了。那辆“二八”把我送到了新房屋。这栋房屋离后面那栋很远，隔着一大片草坪。许是不打紧，不知是谁找了人工在其中修了座位——白色的瓷砖，我至今还记得的。我偶尔会去后面的楼上“私塾”，休息的空闲和伙伴在草坪中玩耍。以那时的个头，倒称不上是“草坪”，勉强是“草丛”了。熟夏之时，挨着墙根总生出白色的蒲公英，长又直的根茎，直冲云霄去了。些许的小黄花藏在草丛中，星点的，不仔细看不见。虫倒不多，许是我怕虫，不敢紧着瞅，不然放屁虫还是蟋蟀都像变得野鼠大小了。堂妹来做客，我炫耀找了个白药瓶——母亲做医。去抓蚂蚁，就在草坪里，蚂蚁洞密密麻麻，踩一个出来一群麻麻密密。再寻个什么草儿的枝儿，一股儿捣鼓进去，蚂蚁顺着枝儿爬来爬去。不过帽是要盖住的。我从小顽皮，不像个大小姐，而像“外国女郎”。母亲搬了文竹，大抵是外人送的，浇花是用花洒的。于是在春和日丽的一天，我用花洒浇了楼下聊天的人。他们聊得入迷，只感觉有“雨”落下来，面面相觑：“下雨了？”我忙不迭地关窗，生怕他们找上门来，训我几时。我告诉了母亲这件趣事，她瞪着眼珠呛我：“你等着做噩梦！”。我不信。我没做过噩梦。然而第二天起床，我便断定母亲请了周公高人来吓我，我确凿做了噩梦！梦里我站在窗旁，外面灰突突地，天不正经地蓝。我跳了下去！楼着实高！比树高，高一头——我还是跳了下去！径直落地？草接住了我么、草坪接住了我么？从此往后，我感受到做人之险。每次入寝必定窜到母亲的棉被里，再不敢独自靠近窗。后来才知道，像我一般的小孩，这样做梦是预兆长身高的。可我宁愿读外公的《鉴宝珍品》。除夕到了，草坪早变了色，白得耀眼。下雪，雪深，无人走，连个脚印也不留得。那时还没有“串门”，有点“自扫门前雪”的意味。肉是稀少的，父亲排队买肉，母亲排队买奶——就站在草坪那边，卖奶的，戴顶军帽，热气从耳朵那儿冒出来，活似个神仙；拎着铁桶，奶香飘了一路，小孩子抓着大人的衣角，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儿。买奶回来，外婆总会再煮一遍。一层泛黄的薄薄的奶皮子浮着，我总烦这个，看着胃就泛起酸水。母亲杵我：“矫情？喝！”我龇牙咧嘴地喝完，总要装腔作势地叫嚣呕吐一番。母亲又是“再也不买了！”“小崽子！”之类的糙话。这天过了大半，天暗了下来。烟从家家烟囱冒出来，灰，白，看不清晰，大抵一样的吧。我蹲在个角落扒炉灶花生，过年，大人们还会给麦芽糖、酸角等零嘴的。我在这扒着，余光里那后面的楼撞出来个大汉，醉醺醺，单手掐着只鹅——鹅！活鹅！不常见！雪白的颈子，跟雪似的；鸭毛雄伟的很！高傲地鼓着，像女人的胸脯！挺拔，真真的是个圆弧度！就差嘴和大蹼不是雪白了，瞧那蹼，蹬来蹬去！不死？！蹬得很呢！大汉左手伸到身后，掏股出一把刀——镰刀？不清楚！银闪闪，泛光的，婴儿的手臂那么长！他撞到草坪里，猛地踩出了深深的脚印，真是破坏了美感！远看着一个小黑点，真是目光聚集所到之处。大汉把刀贴着棉衣抹了抹，锃亮！掐着鹅的手伸直，然后——我害怕，只闭着眼，听鹅在挣扎啊，要挣脱！定抻脖长吟了几声——几声是数不清的。然后？再看——咦？！雪地上怎么没有鹅的，没有大汉的，我看错了——雪地上，雪地，血地？是血地！哪里来的雪？是血！嚓地一下，噗地一声，是音乐么？在雪地里演奏的音乐么......我是不真明白的。......如今房屋卖给了其余人，我已十余年不会来了。近年来回来回忆了一次，才发觉——可恶！孩童眼里的“梦”，居然就是这样的“弹丸”么？我愤愤，定是做了噩梦！

作者麦之声，沈阳音乐学院戏剧影视学院级学生，笔名麦子。喜欢想象和写作，用文字的方式给大家带来欢乐和温暖，喜欢发掘身边的事观察并思考人性，现任Yin你而在自媒体团队文本部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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